ChongMingS.COM崇明网讯 劳动者陈传海2016年12月入职上海白马物流有限公司，并签订了劳动合同，成为该公司一名货车司机，而开的货车却属于天津美辰物流有限公司。今年7月、8月突然连续两个月没拿到工资。此时，车队长又派他去外地出差，长途期间的过路费、汽油费都要自己垫付，因担心费用报销成问题，小陈不愿去。后来单位便不再给他安排任务，无奈之下他只能辞职。被欠薪的司机还有小陈同事刘仁喜等司机。讨薪路上，白马物流拒不承认有这几名员工，天津美辰公司表示暂扣工资另有隐情。已经拖延了4个月，陈传海以及其他几位司机何时才能拿到欠发的工资和相应的赔偿？

职工反映：两个月未拿到工资

近期，劳动报接到陈传海及其同事反映的欠薪情况。2016年12月26日，陈传海入职上海白马物流有限公司，并签订了到2019年12月止的劳动合同，成为该公司一名货车司机，试用期为3个月。合同上约定基本工资1500元，岗位津贴500元，延长加班、节假日内加班加点，按照规定核发加班费或安排补休。出全勤情况下，每月不低于本市规定的最低工资标准。但是，人事部门口头跟他约定并执行的是，每月实际到手的工资9000元。

小陈入职后，按照白马公司调度员张某的安排，每天工作是负责运输汽车配件。每天开车到指定的宝山、嘉定工厂去拉汽车配件，然后运送到浦东某汽车公司。跑一趟来回加上卸料时间，需要6、7个小时，每天要运2到3趟。小陈反映，他和同伴开的货车并非白马公司所有，而是天津美辰公司车队的，一共6辆货车，车牌都是津C开头的。从事运输工作的6个司机，基本是24小时连轴转，很辛苦。但是，在今年5月份的时候，小陈接到白马物流公司管理人员口头通知，白马物流跟天津美辰公司签订了承运合同，以后还愿意干活的话，就由美辰公司给发工资。小陈表示愿意继续干。

每月15日是发上个月工资的日子，可7月到了，小陈却迟迟没有等到6月份的工资，6月的社保也被白马物流停缴了。又过了一个月，7月份的工资也没有发。据驾驶员反映，除工资之外，司机每次运输卸料都要给客户公司小费，不然卸料时间会被拖得很久。一个月下来，司机常常会积累三到五千不等的小费，需要公司报销。

与陈传海经历相似的，还有其同事刘仁喜以及其他几个司机。刘仁喜告诉记者，今年4月由白马公司招聘进来，与小陈情况有所不同，公司没有与他签劳动合同、也不缴社保。4、5月工资都是白马物流发的，平时也是由白马物流调度员张某安排工作。6、7月工资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发，手上还积压着需要报销的三千多元费用，心中非常着急。

讨薪不成无奈辞职

“白马物流用了美辰公司6辆车运输，搭配了6个司机。”陈传海说。5月份的时候，美辰公司老板娘突然告诉这几个司机，“考虑到你们很累很辛苦，今后会从天津多派几个司机来，6辆车搭配9个司机，以后歇人不歇车。一部分司机负责运输货物，晚上专门安排司机负责交货。你们也轻松点，晚上可以回家安稳睡觉，工资也不减少。”听了老板娘这话，陈传海起先还挺高兴的。没多久，美辰公司就从天津派了5个司机到上海。随后，陈传海和刘仁喜就遇到了上述的欠薪问题，多次向美辰公司老板催要所欠工资，但得到答复都是，公司现在没有钱，你们等着吧。

在欠了两个月工资的情况下，车队长一天突然派小陈出差，期间的油费、过路费等均先由小陈垫付。小陈心里越来越没底，不发工资可以先忍忍，但是垫付的钱自己实在拿不出。看到小陈不愿出差，车队长之后便不再给他安排任务。实在干不下去的他，于是给美辰老板娘打电话，说不想干了，询问欠的工资什么时候发。“干得好好的怎么就不干了？”老板娘问他。小陈表示，不是自己不愿干，公司工资也不发，也不安排工作，自己的车现在也被别人开着，怎么干得下去。“那不干就不干吧，你再等一个月，会发工资的。”老板娘说。

直到现在，由于欠薪等问题依然没有解决，之前6个司机中的5个人已经陆续辞职。小陈情绪低落地说，“我们农民工其实不怕干活辛苦，最怕的是欠薪。如今老婆带着两个孩子都在上海。公司欠着我工资始终不给，我又一直也没找到合适工作。生活重担全压在身上，日子很难过。”

记者调查：白马物流：陈传海已被开除

记者来到位于浦东新区民冬路的白马物流有限公司，找到该公司的法人韩经佳询问相关情况。韩经佳明确表示，陈传海根本不是白马物流的员工。去年12月，的确是招聘了该司机，但是在今年5月份前后，陈传海因为旷工，被白马物流开除了。但是被问起，有没有员工陈传海的旷工证据，以及解除劳动合同的通知书等材料，韩经佳均表示无法提供。只是辩称，通知过小陈来办理离职手续，他一直不肯来。6月份白马物流发放陈传海5月份的工资，社保也是缴纳到5月份，以后便不再缴纳。

但是按照这样的说法，为何5月已经被辞退了，6、7月份还为白马物流公司开车运货？记者拿出了劳动者提供的行车运输记录。韩经佳解释，陈传海被辞退后，自己跑到天津美辰公司去干活了。同时，今年5月18日，白马物流与天津美辰公司签订承运合同，并约定以后工人工资由美辰发放。韩经佳认为，小陈6、7月在给美辰公司干活，工资当然是美辰公司发，没有理由牵扯到白马物流身上。至于另一名司机刘仁喜，韩经佳表示根本不认识，并非是白马物流把他招聘进入公司的。“连劳动合同都没有跟白马签订，怎么能说是白马的人。”

此外，韩经佳透露，运输车队中，只有13辆货车是属于白马物流的。另外上百辆车，与白马物流都是承运关系。有100多名类似的司机，都不归白马物流管理。承运的小公司负责雇佣管理司机，是不是拖欠工资、是不是缴纳社保，小公司是不是规范操作，他无从知道。他还表示，目前公司已经组织人事科负责人、律师等出面回应劳动者提起的劳动仲裁申请。一切依照法律裁判，法律怎么认定就怎么执行。

天津美辰：欠薪事出有因

根据白马物流公司负责人以及司机提供的信息，记者了解到，天津美辰物流有限公司的注册地在天津，法人为赵金学。平时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老板娘才会到上海一趟。记者拨通了美辰公司赵金学的电话，但是接听人是一位姓谈的女性，她称自己是老板娘，对事情比较了解，此前与工人沟通协调、处理事情的都是她。

谈女士说，在今年5月份的时候，白马物流确实与天津美辰签订了承运合同，美辰公司也同意以后支付工人工资。此前白马物流所用的部分货车，也一直是由天津美辰公司提供。她辩白称，美辰公司在天津有不少货车和司机，司机都是签合同、缴社保的。自己知道司机们平时开车很辛苦，肯定不会平白无故不发工资的。暂扣陈传海、刘仁喜两个月的工资是事出有因，也并不是因为公司没有钱付工资。

她告诉记者，陈传海在一次运输过程中，撞了白马物流的客户公司1号大门。为客户修大门的费用还在走报销流程，司机一直没有及时给公司一个交代。而且陈传海说不干就不干了，都没有通知公司。所以公司暂时没有发陈传海两个月工资。至于司机刘仁喜，态度更差，不仅在微信群里骂人，而且扬言要扣车。安排刘仁喜出车运输，他就是不肯出。而客户公司要求很严格的，耽误一分钟要损失500美元，美辰公司要对此负责。谈女士认为，这样的员工，态度恶劣，始终没有合理解释和道歉，所以才扣着工资。不过谈女士也表示，如果两名司机态度诚恳，对自己造成的问题给予解释认错，会在本月发工资的日期，赶回上海支付所欠工资。

司机解释：自身并无过错

对于谈女士所陈述的问题，记者再次询问两名司机具体情形。司机陈传海解释，自己开的是一拖三的重卡货车，一次运输过程中，确实因为紧急避让来往车辆，不小心剐撞了客户公司的大门，也是为了避免更大损失的应急举动，并非有意而为。最近刚刚询问之前同事获知，大门早已经修好了，而且是走的公司报销流程，根本不需要自己掏钱。司机刘仁喜则回应，欠薪两个月，屡次要钱都没有结果，难免情绪急切。曾在工作微信群里询问老板娘，欠的工资何时发，一来二去老板娘出言不逊，实在气不过说了几句气话，并没有骂人。停运前一天，因为身体不舒服向车队长请了假，队长也同意了。没想到第二天突然接到通知，要求他无论如何必须要出车，不然后果自负。每次出车卸料还要自己垫付用费，已经欠薪两个月，他不愿意继续垫钱进去，可能因此产生了误会。

专家观点：承运合同不影响劳动关系

对于司机陈连海及其他司机与白马物流、美辰公司劳动争议问题，记者采访了上海阳光卓众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尹维耀律师。基于上述案情，尹律师认为，尽管小陈一直开的是天津美辰公司提供的车辆，但是不能以小陈开哪家公司的车，就判断为与哪家公司存在劳动关系。如果白马物流与天津美辰公司签署承运合同，这属于两家公司之间的商事合同关系。根据合同的相对性原则，两家公司签署承运合同，并不能因此改变小陈与白马物流存在劳动关系的法律关系。

尹维耀律师表示，根据当事各方所述，小陈被欠工资应当由白马物流予以发放，社保也应当由白马物流补缴。如果劳动合同约定的工资与实际约定不一致，应当以双方真实意思表示为准，小陈如果有证据如工资单，银行对账单等，证明自己的实际工资是9000元，公司即应按照9000元标准支付所欠小陈的工资。至于白马物流所言，小陈已被辞退，他后来跑到天津美辰干活，这需要企业拿出确凿的证据。

暂扣两个月工资不合法

尹维耀认为，从美辰公司在接受采访中的表态可以看出，白马物流应当是与美辰公司约定了小陈等人的工资支付方式。小陈因工作过程中剐撞客户大门属于履行职务行为造成的损失，应当由美辰公司或者白马物流与客户公司协商赔偿事宜，然后再看小陈在履行职务过程中，是否存在故意或者重大过错。美辰公司断然以小陈撞坏客户大门为由，拒不支付小陈工资的做法不符合法律规定。

依法支付劳动者工资、缴纳社保，为劳动者提供工作条件，是用人单位的义务。根据《劳动合同法》第三十八条，用人单位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劳动者可以解除劳动合同，（二）未及时足额支付劳动报酬的；（三）未依法为劳动者缴纳社会保险费的。《劳动合同法》第四十六条规定，有下列情形之一的，用人单位应当向劳动者支付经济补偿：（一）劳动者依照本法第三十八条规定解除劳动合同的。本案中，用人单位违法在先，此时小陈等人提出离职，可以向用人单位主张经济补偿金。

劳动者需留心保留证据

对于本案中另一位司机小刘与白马物流公司是否存在事实劳动关系的问题，尹律师建议，小刘可以搜集证据，比如：工资单、发放工资的银行流水、工作证/牌/服、居住证办理时填写的工作单位、公司指派小刘工作的工作单、报销凭证、与公司负责人之间的微信记录、短信记录、录音，或者同事出庭作证等。从法律程序看，只有先确定劳动关系后，小刘才可以主张所欠工资、报销费用以及经济补偿金。

同时，尹维耀提醒，诸如此类签署阴阳合同，用工主体不同，不签劳动合同的案件，在实践中较为常见。在司法审判过程中，证据的缺失，往往会给仲裁机构或者法院的裁判造成困难。员工在找工作过程中往往处于弱势，也缺乏保留证据的意识，导致在裁审过程中吃亏。因此，劳动者应注意保留证据，建议相关政府主管部门对于此类违法用工的现象予以严厉打击，维护员工合法权益。单就本案而言，尹律师表示，在申请仲裁时，应将白马物流作为被申请人，将美辰公司作为第三人，各方当事人均到场以方便劳动争议仲裁委查明案情。